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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祭祀

    乡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之后,后代儿孙的悼念活动要持续数年。去世之后的丧葬礼仪和以后的一系列活动都应该是悼念活动。首先是老人去世之后按日期计算的七七烧纸纪念。从老人去世当天算起,每隔七天,孝子孝孙准备上纸钱冥票、饭食、汤饼到坟茔墓地去,烧纸哭泣,寄托哀思。到七七四十九天,尽期纸烧过就算完成,从此不必每隔七天就去烧纸。有些人家也就不须要挂灯、放火,有些人家要坚持一百天。到了一百天,还要去烧百日纸。在乡村百日已过,孝子们也就不睡地铺了,也就不穿孝服,长长的胡须也剃掉。百日之后的纪念活动就是每年老人去世忌日的烧纸悼念。俗话说,五里一个地方,十里一个乡俗。老人去世之后的悼念习俗在一个县域之内也不尽相同。会宁北乡一般是按照老人去世之后算起,单数年份烧纸,这就是以后的三、五、七、九年举行比隆重的纪念祭祀活动。其他年份,孝子也就到坟地随便烧点纸钱。而其他一些地方则是逢三、六、九年,举行大规模祭祀悼念。还有些地方是逢三、五、七、十年举行祭祀悼念。更有些人家当初老人去世时儿子尚小,草草安葬,后来儿子长大了,光景也好了,可是已经过了三五七九这些年份,后人又想着悼念一番,于是在老人去世的十五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候,就请阴阳分水先生选择一个适宜举行祭祀活动的吉祥日子,进行祭祀悼念。
    除了孝子在自家举行的悼念活动,还要和骨舅家发生关系。这主要是,老人去世之后过第一个春节之后,正月里孝子要到骨舅家去告孝。正月里,大年已过,孝子们弟兄几个商量一下,派上两个代表,带上礼品,拿着孝衫去告孝。如果骨舅家居住分散,那孝子就要分几路分别去告孝。孝子们到了骨舅家门口,穿上孝衫,跪在门口。这时候骨舅家的表兄弟出门掺扶起来,脱去孝衫才能进入骨舅家大门。登堂入室之后,为骨舅家的长辈敬酒看盅叩头礼拜。然后就要在骨舅家一位亲戚的陪同下,到所有骨舅家去敬酒叩头。家家户户走到,才算告孝仪式完成。
    在乡村三年祭祀最为重要,这叫做三年礼成。如果当初老人去世没有请礼宾、鼓乐唢呐进行祭祀,三周年的时候就是最佳祭祀年份。也有些人家把重要祭祀放在老人去世九周年的时候举行。
    庄重的祭祀活动举行之前要有充分的准备,首先孝子孝孙中的一个要去请骨舅。如果正月举行祭祀烧纸,那不能在前一年的腊月去请骨舅。乡里人有个说法,叫不请隔年的骨舅。对于已经出嫁的姐妹,居住异地的亲房族人也要通知到。其次就是准备祭祀用品,选择最好的纸货匠,预订纸人纸马,鹿鹤碑亭等一应祭祀明器;预约邀请礼宾先生、鼓乐唢呐吹响。再次就是准备祭祀宴席上要用的烟酒肉食菜肴。农家人的有些肉食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年前就喂着几只羊,几只鸡,鸡蛋也积攒了好多,杀了一头大肥猪。如果要大办宴席还得到市场上去买鱼、买新鲜蔬菜。乡里人一般称呼这样的祭祀活动叫烧纸,按年份就称作烧三年纸或者烧九年纸。预约的日子临近了,有些家道好的人家还要通请村子里的房下,作为祭祀仪式上的服务人员,有些人家也就临时叫几个帮忙的。
    祭祀的日子到了,首先应邀到达的是礼宾先生。这家人的家亲—-女婿、外甥也要早一步到达。鼓乐吹响一到,用茶水酒礼饭食招待之后,礼宾先生被安排在较为安静的房间里,开始准备祭祀礼仪上的所有文字材料。吹鼓手就被安排在院子里,来了客人就要唢呐响起来,鼓乐演奏起来。礼宾首先要写的是一篇碑文,这是要概括去世者一生功业的文章。孝子贤孙们就要把自家老人生前的经历、事迹先口述一番。礼宾先生中擅长文笔者就要依据介绍开始草拟文稿。这碑文要尽量公正的评说老人一生功业,交代其生卒年月,简短经历,以及生育状况和现在后世儿女的功名成就等等。写成之后两个礼宾先生要互相切磋校阅,再大体的向事主家做一介绍,就开始用毛笔誊写在碑文纸上,然后粘贴到买来的纸碑上。礼宾先生一般是两个,也有三个四个的。祭官和礼宾往往是同一个身份,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就像有些家族打醮、续写家谱点朱等活动,邀请的祭官起码是担任过官职或者现任官职的读书人。而礼宾只要是读书人,会写祭文就行。两个礼宾常常分头行动,一个写碑文,另一个写各种祭文。隆重的祭祀,从尊贵的骨舅、到房族、家亲,以及各个辈分的孝眷都要有祭文。祭文写好了,从骨舅开始依次端着烟酒到礼宾先生那里求文。礼宾推辞一番也就接受烟酒,把写好的祭文安身份交给求文者审阅。除了孝子主祭文需要补充完善仔细斟酌推敲之外,其他祭文一般也就礼宾先生写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填写上献祭者的姓名,用干净的纸包起来备用。礼宾先生书写祭文的时候要洗净手,各种祭文上不能粘上油腥赃物。
    祭祀活动首先进行的是迎纸礼,这在前面已经说过了。在所有追悼先祖,祭祀亡灵的活动中,堂祭是最庄重的。此前在白天进行丧礼或者祭礼宴席之前进行的家祭只是亡故者家族人的事,无关其他亲朋。而堂祭则是所有来参加烧纸祭祀礼仪者都要参与的事情。此前房下执事者以及家亲按照主人的意思,在事主庄院门口搭好彩门。在庭院里搭好祭棚,挂上挽幛纸扎等。特意用椽子捆扎出两个侧门,上面挂上写着“礼门”“义路”的红纸斗方。祭棚中摆设三重桌案,把去世者牌位以及明器纸扎—-金山银斗、鹿鹤碑亭等摆放其上。收拾停当,大总管招呼吹鼓手前往礼宾先生书写文书的房间去迎请礼宾。礼宾的房门口上挂上了几尺红布或者红色被面,礼宾们穿好长衫戴上礼帽披上大红彩带,出门向吹鼓手施礼,然后缓步行至祭祀礼堂。这时候祭祀活动就完全在礼宾先生的指挥下进行。
    礼宾进入厅堂,其中一个掌礼的开始高呼:“行堂祭礼—执事者各执其事,奏乐者各奏其乐,鸣炮—祭官行盥洗礼”于是锣鼓敲起来,炮仗响起来。一个礼宾呼喝,另一个虽着口令以此做出着水、浴面、净巾、整冠、弹尘等一系列动作。完了另一个也重复一次。之后并排站在铺开的大红毯子上面,向庭院中的香案躬身施礼三鞠躬,行迎神、参神、扶神礼仪。这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少们,好事者都来观看。“执事者请骨主、房下、尊客堂下观礼—”虽着吆喝骨主们被请出屋子,在屋檐下祭棚的上方两角摆好的座位上就坐。“请骨主助祭、房族亚祭、孝眷主祭—–执事者上香、炼帛、化黄、奠茶、奠酒—–孝眷拜,再拜,三拜—–”虽着口令执事者依次做来,然后就从骨主开始依次行礼。
    “请骨主行堂祭礼—-祭主就位—”这时候骨主中有两位代表,一般是去世亡人的小辈,就行至香案之前站立。“跪—执事者上香、焚黄、奠茶、奠酒—-”这时候守候在香案桌子旁边的执事者依次做下去。“拜,再拜,三拜—–执事者捧祭品—-”总管就吩咐把早就准备好的骨舅祭品:茶、酒以及点燃的香烛、黄表用盘子盛着交给献祭者端上。“行—”在礼宾的口令声中,骨主代表跟着两位礼宾先生分别从礼门、义路前行至厅堂门口。这时候礼宾侧身站立厅堂门口让献祭者进入。“跪—执事者献祭、上香—-”然后厅堂里的执事者把祭品摆放到供桌上。“乐至—-读文者就位—读文—”在号令声中,鼓乐停止了,礼宾中的一位开始诵读祭文。骨主的祭文一般讲一些客套话,如果被祭祀者是男性就要讲如何善良、刚强,持家有度,教子有方,为人处世有何德行品质;如果是女性就讲如何贤淑端庄,勤劳节俭,相夫教子,和睦妯娌,为娘家人争光等等,总之都是些溢美之词。“读文毕,文同黄签神前焚化,鸣炮—奏乐—执事者上香、奠茶、奠酒—-拜,再拜,六拜,行—”随着礼宾的口令,全体孝子和献祭者跪在地上叩头。然后献祭者跟随礼宾退下。在第一道香案前,又依照礼宾的口令下跪,接着上香、奠茶、奠酒叩拜,最后完成九次叩拜,再站立作揖谢礼宾,谢鼓乐,听礼宾喝道:“请骨主复位”,这才回到座位上去。
    接下来是房族代表献祭,仪式和前面相同,只不过祭品有所不同。房下献祭的是清茶、时鲜果品,文雅一点的说法叫清酌珍馐或者杯茗庶馐,有时候也就用糕点之类代替。也要做完三跪九叩的拜祭仪式,最后复位。
    房族之后献祭的家亲,也就是去世老人的外甥女婿,选两个代表献祭,仪式与前者完全一样,只有祭品的差别。家亲献祭的祭品是油煎食品,俗称麻叶子,雅称油馔。家亲之后献祭的是去世者同族的族侄,不论血脉亲远,一般算在一起。仪式同前,祭品也就是熟献馒头,祭祀活动上叫献屉,或者叫盘饼,。
    祭祀的高潮是孝子的祭祀,在礼宾的导引下,要先后三次来回与第一道香案和堂屋供桌之间。每次要下跪叩头三次,这样一个来回就要三跪九拜,三个来回就要九跪二十七拜了。每次上去都分别端着献祭的香酒、茶果以及正馔。正馔端上去之后才开始读文。而此前每一来回,祭品都要顶在头上,行动也要求躬身哈腰,出厅堂的时候还要求躬身退出,不能直挺挺的走来走去。孝子献祭的时候有些懂得音乐的吹鼓手,就会演奏出低沉、悲伤、哀婉的音乐,那种悲伤氛围就会更加凝重。所有祭品都要摆放在厅堂的供桌上,供桌面积小放不下,就在堂屋炕上摆上炕桌,摆放祭品。如果是纯粹烧纸祭祀,还要在炕上摆放去世者遗像,以及手帕遗留的衣服等物,以象征去世者的灵魂享用祭祀时敬献的祭品。孝子的祭文称作正祭文,是所有祭文中分量最重,用情最深的。礼宾先生要认真写作,要把去世老人一生功业以及对于子女的恩情表达出来,也要把子女对老人的感恩之情表达出来。有些农村老人一生平凡,遭受过许多磨难,却能够上敬父母,下慈儿女,和睦村邻,为人处世可法可范。还有些老人或鳏寡孤独,却能够历尽艰辛抚养子女成人,使家道振兴。更有些老人能够帮扶孤弱,抚养亲房族人的遗孤,使他们成人立业。所有种种礼宾先生就要用如花妙笔将他们的德行品质表述出来,一来是孝子满意,二来在祭祀场所诵读以启发教育后辈儿孙,使他们继承和发扬先祖的美好品德。也有些老人可能一生并非都是可圈可点,但礼宾先生往往是隐恶扬善,表述一番儿女的感恩之心。这道祭文能够做到至情至性,能感动参加祭祀活动的所有人最好。
    最后献祭的是老人的孝孙,或者还有曾孙,以至旁系的玄孙。他们献的祭品,孝孙是茶食、汤饼;曾孙是糕点糖果;玄孙就纯粹是一朵鲜花。有时候曾孙、玄孙太小,就由他们的爹娘抱着,替他们端着祭品去磕头敬献。能够献祭品的孝孙辈分越多越好,这能够说明老人活着的时候已经儿孙满堂,或者能够说明老人身后这个家庭人丁兴旺。
    所有的祭品献上了,祭祀者归位后,礼宾先生就呼喝:“执事者厅堂灭灯,降帘,掩门—-”执事的房下一一做来,然后退出厅堂。祭祀活动的第一个环节就告一段落,礼宾先生就可以退到堂屋台阶下,在准备好的座位上休息片刻,喝杯茶,吸支烟,然后进行下一环节。
    第二环节叫做诗歌三章乐走三堂。之前礼宾先生已经将《诗经、蓼莪》中择选的三章抄录交给孝子中认识文字的一个,叫他加以预习。闻听礼宾先生站起来吆喝:“歌诗三章,乐走三堂。歌诗者就位—–”这时候准备歌诗者就离开孝眷们跪着的地方,至厅堂门口站立。“歌诗者一揖,再揖,三揖,蓼莪诗第一章。”歌诗者行完礼就开始用凄婉低沉的声音诵读起来。“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虽着歌诗者的声音停止,礼宾马上吆喝“歌诗者复位,奏大乐—鸣炮,乐走一堂—”于是唢呐手鼓乐手离开位子,吹着唢呐,敲击着皮鼓铂铑,在摆放了去世老人牌位的第一道香案和摆放鹿鹤碑亭的第二道香案以及摆放金山银斗的第三道香案之间穿来绕去走上一圈。最后向礼宾致意之后就回到座位上。这时礼宾站起来又唱喝道:“歌诗第二章,歌诗者就位—”如此进行三次,就算歌诗仪式完成。不过第二回歌诗的内容是:“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第三回歌诗的内容是:“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歌诗之后还有一个蹿三堂的仪式。这时候礼宾先生可以小憩,唢呐鼓乐手一边奏乐一边领着所有孝眷在摆放了灵位神牌和鹿鹤碑亭以及金山银斗的三道香案之间绕行。这时候孝眷们把零碎小钱就放在香案上的名器之上。唢呐手要在不停演奏时腾出手来把钱拿走。这是祭祀礼仪上最热闹的时候,唢呐手技艺高超就能多拿钱,如果技艺不行音乐停下来去收拾钱,那就被观看祭礼的村民取笑。
    蹿三堂之后,礼宾先生还要当众诵读一次碑文。这一次诵读似乎也就是要村众们听一听碑文写作的是否恰当。虽着其中一个礼宾的吆喝,另一个礼宾开始读碑文。“执事者捧碑,读文者就位,诵读碑文—”礼宾先生的碑文做得好,在场者或者静听,或者私下耳语。许多村民也许听懂了碑文意思,才对去世老人有了全面的了解;也许有些村民会私下议论,碑文有些言过其实。碑文读完,堂祭礼也就进入尾声。在礼宾的招呼下,执事者门开始打开厅堂门。“执事者,叩门、弹嗖,再弹嗖,三弹嗖,卷帘、启户、燃灯——”执事者一一做来。“执事者请骨主验食—请房下验食—请家亲验食—请孝眷验食—-”参与献祭的各类人等验食已完毕,祭官就高呼:“验食已毕,执事者撤祭品—鸣炮奏乐”。这时候唢呐手就吹奏一种欢快轻松的音调,家亲、房下很快就将祭品端出厅堂。“堂祭礼毕,骨主复位,孝眷复位”于是骨主就被请进堂屋入席,孝眷们也就离开跪了好长时间的院子。接下来,礼宾祭官先生就向鼓乐手作揖,表示对于祭礼配合得当的感谢。向大总管施礼,再向香案上的牌位施礼,互相施礼告辞。整个祭祀礼仪就宣告结束。之后事主家还要招呼所有参与堂祭礼的尊客亲戚用夜餐,也就是乡里人说的吃坐饭。
    这祭祀仪式虽然有一些古老迷信的成分,但作为流传的风俗习惯,主要还是有教化的作用。起码叫后代能够明白先辈们为了后辈,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艰辛劳作。也叫后代明白一个家族、家庭要和睦幸福的存在,就要要有担当,有责任。同时这个仪式也将中国传统的孝义,尊老爱幼,忠厚善良等美德具象化的传承下去。孔夫子就说过:死生事大,不可以不慎重。祭祀就是慎重对待先人的体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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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扫墓是近年来才兴起的一种全新的祭拜天国逝者的方式,它是借助互联网跨越时空的特性,将现实的纪念馆与公墓陵园“搬”到电脑上,方便人们随时随地祭奠已逝亲人。它不悖于传统祭祀方式,只是传统祭祀方式的继承与延伸。通俗的讲就是利用网络进行祭祀活动, 网上祭拜是对现实祭祀的一种补充。逝者家属在相关网站上为逝者注册一块虚拟“墓碑”,并附其生平简介等相关信息,输入祭扫人的名字,选择鲜花、花烛或留言等形式便可寄托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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