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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大姨妈一路走好

    今天早上接到上海哥哥的电话,说大姨妈走了,放下电话我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应该说,她走得很圆满,她最疼爱的孙女从日本回来了,陪着她走到最后;临走前女儿去医院看望了她,不愉快的往事一笔勾屑;她亲爱的儿子,我的表弟晓青在她生命的最后十几年,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精心照料她的生活,起居饮食点点滴滴无微不至,让她一直生活得健康愉快。

    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亲戚家就是外婆家,那位于南市区嘈杂的地段是个让我很向往的地方。小小的院子里,外公总是沉默地迈着方步,外婆总是慈祥地笑着,忙碌着弄好吃的东西招待我们。老西门那里居住条件比较差,没有煤气和抽水马桶,实在内紧了就只好坐上那湿嗒嗒让人很不舒服的木桶。外公和外婆一直是与大姨妈住在一起的,那时的大姨妈还很年轻,漂亮精明能干,身材好得象模特儿,腰杆笔挺,走路做事情风风火火。外婆总要在酒精炉上烹红烧肉,煤炉上总是煮上一大锅的牛肉罗宋汤,香气让我们这些小馋猫口水流得嗒嗒滴的。童年的夏天,我们常一大家子去老西门玩,外婆和大姨妈总会摊上好多面饼,再弄上一大桌子的蔬菜,拌上点凉黄瓜,把咸蛋捣碎了,铺上面饼倒上各种菜和酱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我可以一口气吃上五六卷的,常常是吃得肚溜圆,还舍不得离开桌子。大姨妈总是笑咪咪看着我们的吃相,她和外婆一样,有一手精湛的厨艺,这点她比妈妈强太多了,小时候我们家人总是吃食堂的大锅饭,太怀念大姨妈家的饭菜了,对我这个爱吃的人来说,外婆家就是美味可口食物的天堂。

    86年冬天,大姨妈跟妈妈一起来漳州玩,在我这里住了有两个多月。白天我们都上班去了,她们自己出去买菜逛街,语言不通就比划手势。她们很喜欢这里的沙茶酱,那些日子我们总是吃拌面,用花生酱和沙茶酱拌着吃,一直吃到大家都很上火了才罢休。每天早上她们在我家五楼的阳台走廊上打太极拳,俩人都是那么的优雅有风度,让我们楼里那些银行家属们赞叹不已的,同样是六十多岁的人,她们看上去要比这里的老太年青太多了,走路是那样的大步迅速,腰杆是那样的挺拔,思路是那样的清晰,曾住三楼的行长老婆不止一次对我说,你妈妈和姨妈真是太有风度了,一看就是大城市出来有教养的知识分子,年青时候真不知她们有多么漂亮的,让我当时得意得不得了。

    妈妈她们姐妹四个都长得很好看,最漂亮最精神的应该是大姨妈,最美丽最优雅的应该是妈妈。大姨妈是那种身材和风度都绝佳的女人,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她非常帅气,一双大眼睛透着智慧和坚强,长期的体育锻炼使她的身材永远都保持着年青人一样的苗条,印象中的她从来就没有肥胖和雍肿过,这让她显得母亲更年轻漂亮。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那些冬日的下午,在她们住的那间朝西的房间里,她们坐在木沙发上编织着孙女的毛衣,桌子上的瓶子里插满了水仙花,香气四溢的,金色的温暖的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俩人欢声笑语的拉扯着家常,许多我从来不知道的家族往事,她们年青时的传奇经历,都是在那时知晓的。

    后来我搞来了一副麻将牌,晚上把儿子早早弄上床睡觉,我们四人围成一桌打上了,只是我的牌艺太差了,没有什么人愿意跟我作搭子的。记得大姨妈走的那天是晚上,因为玩麻将还未尽兴,差点连火车都耽误了,她跟母亲不是一起走的,因为那时卧铺票难买,一次只能买一张的。那年她们在我这里过的春节,记得那年银行分了很多的鱼,一次吃不完,大姨妈做了很多的熏鱼,味道好极了,让儿子念念不忘的。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儿子老是向我讨吃这种味道的熏鱼,老问我为什么做不出这种鱼来。他后来每次去上海都一定要尝熏鱼,就是大姨妈的熏鱼给他印象太深了。

    还记得我99年国庆时回上海,那时大姨妈已经在浦东买了房子,那年二姐和晨晨也回了上海,我们和妈妈、大姐等一大家子一起去大姨妈家玩,晓青和小王张罗着我们一起在酒店吃了饭,还尽兴唱了卡拉OK,然后在大姨妈家的小区花园里,我们这么多人散步谈笑,是多么的其乐融融啊。

    后来,妈妈病重了住院了,大姨妈每个星期都要在晓青的搀扶下来医院探望,老姐妹俩手拉着手,泪眼相看依依不舍。妈妈走了,大姨妈也大病一场,好几次我们都以为她过不了这一关了,但她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以后我和大姐、二姐去老西门看望过她几次,她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好,只是提不得母亲,说到母亲就眼泪汪汪,她跟母亲情深似海,她也早就把我们家的兄弟姐妹当成自己的儿女一样疼爱着,我、二姐、大姐家她都去住过,我们象亲人一样相处着,在我们眼里她也跟妈妈一样亲切。

    昨天大姨妈走了,她跟母亲一样,也是在淮海医院走的。十几年前她已经交代遗体捐献给国家,她不搞遗体告别仪式,她希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世人,她很早就说过,她最不喜欢看死人的照片,不喜欢人们只记住死人的模样,她只希望人们记住一切美好。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写过《安乐死是最大的人道主义》这样的文章,她的气度胆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的智慧和坚强一直让我们敬重无比。

    大姨妈走了,她去天堂了,跟我妈妈在一起了,跟我的外婆外公、舅舅、小阿姨在一起团圆了,天堂里没有眼泪,天堂里没有恐惧,悲伤和痛苦。相信他们在天堂里一定是快乐的,大姨妈还象生前一样,永远是大姐的风范,爱她的父母,爱她的弟弟和妹妹,永远呵护着他们。亲爱的大姨妈,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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