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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外公外婆——清明追忆

    我可以说是个非常不幸的人,从出生后的第三十九天起就不得不离开我母亲,无法像其他婴儿那样尽情地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享受母爱。但我又是个非常幸运的人,我有幸被留在了外公外婆的身边,他们使我感受到了人间无私的爱和无私的奉献,使我懂得应该怎样做个对自己和他人负责,对社会有所奉献的人。
    我外公是个孤儿,他六岁丧父,十三岁丧母,十六岁不到便孤身一人从苏州到上海做学徒。旧社会的学徒工是“奴隶的奴隶”,我至今都无法知道外公当学徒工到底备受了什么样的艰难。然而,他却从学徒的起点上,奇迹般地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毕业于金陵大学——一所培养“社会精英”的学校。他的谋生之道除了当学徒以外,还兼做家教,写文章,搞翻译。
    从我外婆的口中得知,外公在挣扎和苦斗中成就了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被当时的国民党政府的财政部录用,起薪一百大洋,要知道那时普通工人的薪水只是两、三个大洋而已。第二年加薪到二百大洋,以后每年都加薪晋级,但因不愿去迎合当时官场游戏中的潜规则,他没做几年便弃官而去。若干年后,还有不少亲友为他的弃官感到“惋惜”不已,说是他这样的人才假如继续在财政部干下去,至少能当上“次长”(就相当于现在的副部长),可他从不为此感到有什么可惜的,以致从此不再涉足官场。
    特别是抗战时期,外公在沦陷区因为不肯为日本人效劳而失业,一家人生活在异常困苦之中。我舅舅是位作家,我从他的文章中读到,他很小的时候已感受到断炊的威胁,每当外公设法从友人那里借到几斗米回来时,他就有节日般的快乐。外公是在抗战胜利后才重新出来工作的,在中国四大书局之一的世界书局任高级管理人员。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外公有一个非常朴素的观念,就是一个中国人要为中国做点事。所以,当蒋介石政府即将倒台的时候,外公的朋友为外公一家人作了出国的安排,甚至连出国以后的工作,乃至于舅舅、阿姨的就学问题都一一落实,但外公还是决意留在大陆。一解放,中国民主革命的元老——张元济先生力荐我外公到商务印书馆,不久便被董事会聘为总经理,随后带着上海商务印书馆全班人马搬到北京。
    商务印书馆在中国出版界历史最长、规模最大,对中国文化建设贡献卓越,享誉海内外。那一时期,外公早出晚归倾心工作,有一次他因疲劳过度竟然晕倒在会议桌旁。他经历了少年、青年时期的奋斗;又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动荡不安的年代,到了此时,似乎终于触摸到了报效祖国的机会;似乎终于看到祖国和平、富强、文明的前景。即便因疲劳而晕倒,却又是在心情最舒畅的日子里,一切便自然不在话下而成理所当然,外公这一代优秀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怀,就是这样着陆的!
    但是,好景不长。几年后,外公因在公开场合说了几句真心话被打成右派,此后便“运动”终生。我就是在外公当上右派之后降生在外公家的,由娇小瘦弱的外婆,在老年阶段,花了全部的气力和心血来呵护我,历经“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直到“改革开放”。
    小时候每当我放寒暑假,外婆总会带着我到北京去陪一陪外公。半工半读孤苦的生活使外公养成从不言败、不甘示弱的坚强,他从不向任何人诉苦,更不会在我面前留露一星半点,他是一个相当严肃的人,但对我却格外的慈祥。或许他自己的童年是不幸的,就特别能够体察一个幼儿是多么渴求大人的爱,温暖的怀抱,轻柔的抚拍,深情的呼唤,这是一个孩子特别惬意的感受,这些都来自我的外公。后来才知道那时他早已是“右派分子”,被革去了总经理的头衔,只能参与修订《词源》的编辑工作。
    到了“文化大革命”中期,他更是连编辑的工作都被剥夺,到干校去“改造”,于是修改编辑孙儿们的信件,便成了他最快乐的一件事。他把我和表弟们写给他的每一封信都加以编号,纠正信中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给我们写上成语的出处。随后,外公再将修改后的信寄还给我们,要求我们重抄一遍后再寄给他看。前些年,我有个表弟也曾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他说:“爷爷是我一生的楷模,我一直在尽力争取像他那样,但再要找到像爷爷那样的编辑已经不太可能了。”
    “文化大革命”后,外公退休回到上海,我们总算可以朝夕相处。可外公已然病魔缠身,垂垂老矣,没几年他就去世了。在我舅舅的一篇散文中,我看到他在去世前一个月对我舅舅说的话: “我的后半生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当了政治运动的对象!”记得外公去世当天,他的单位派人来征求外婆意见:丧事怎么办?外婆愤然回答:“人活着的时候要待他好一点,死了就算了,什么也别办!”外公去世时没有什么遗体告别仪式,外婆只在家中挂上他的遗像,带着我们几个晚辈向遗像鞠躬,作为悼念。
    外公青壮年时才华横溢,志向远大。但壮志未酬,晚景是很凄凉的。然而他和外婆把能够给我的爱都给予了我,却把痛苦深藏在他们的心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能体味他们给予的爱,却不能察觉这爱的背后的痛苦。
    我是外婆用牛奶、奶粉、米汤喂我长大。因为精心喂养和细心呵护,我非常健康。那时,家庭经济显然拮据,但外婆总是把我打扮得干干净净;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可口的饭菜把我养得壮壮实实,又白白净净胖乎乎的人见人爱的小男孩儿。当时上影厂筹拍电影《五兄弟》,我被选中,饰演老五,就是因为我长得胖乎乎的惹人爱。可惜最终因“文革”开始而没拍成。当外婆领着我走在大街上,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总会忍不住停下来问外婆:“这孩子长得真可爱,那么胖,你给他吃的什么?”外婆会微笑着用略带自豪的口吻道:“没什么,就是清水冬瓜汤。”其实外婆为我所付出的何止这一个汤啊!
    外婆不但注重我的身体健康,还特别培养我心灵的健康。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见外公商务印书馆的信笺的纸张很好,便随意的撕下一张来练习写字,我外婆看见了,立刻拉我到一旁,讲道理给我听:“这是外公单位里的信纸,是公家发给外公办公用的,等于是国家财产。你写字需要用笔和纸,外婆给你买,但是要记住,国家的东西哪怕一张纸、一支笔都不能随便拿来用。”
    我外婆出生于官宦世家,她父亲是清朝的进士,进京城当了个京官。她的姐姐们都嫁了上海的大买办、富商大贾,唯独她,按自己的意愿自由恋爱,嫁了自己喜欢却没有背景的读书人,说起来也是她从小在教会学校接触到了西方的文化所至。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的年代,她要求我既要学好中文,也必须学好英文,她坚信:“读书是通向智慧的大门。” 我的英文底子是外婆长年累月的督促检查为我打好的基础。我现在深深的体会到,多学门外语,就多一扇看世界的窗口。
    外婆晚年得了不治之症也不愿躺在病床上,而是照常每天起床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硬撑着坐在她的小藤椅上看书读报, 还做些轻便的家务活;到了晚上,她仍坚持收看巴西电视连续剧《女奴》,颇有尊严的走完了她人生最后一程路。外婆肝昏迷的前几天叮嘱我:外婆得的是癌症,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医生以为我不懂英文告诉你小阿姨说我得的是Cancer,你舅舅、小阿姨还瞒着我,其实我也瞒着他们,要让他们觉得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心里压力才不会太大。看完《女奴》我就要走了,你和小玲(我太太)好好的过日子,小玲比你懂事,有什么事情要两个人商量。有机会的话最好出国去多长点见识,你外公这辈子想做事却没做成,你可不要浪费青春年华。
    外婆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我一刻都不敢忘,虽然他们离开我二十几年了,但我觉得他们始终和我在一起,无论我遇见多少艰难,碰到多少坎坷,仿佛总能看见他们鼓励我的眼神,是他们伴随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去年底我回国探亲,去苏州看望了他们。虽然原先的墓地被征用,他们被搬迁到了我从未去过的另一处,但我一到那里,就仿佛听见外公那一口苏白在轻吟唐诗宋词;仿佛看见外婆那瘦小笔直的身影,带着我一路来到他们的面前。我对外公说我这些年在外面没有给他们丢脸;对外婆说我已实现了她的夙愿。
    我自豪身体里流着他们的血液,如果人生有来世,我希望他们还是我的外公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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