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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怀念曾祖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当年杜牧所描绘的景象,伴着这几天的连绵阴雨,又在重现。
    每年这个时候,我最怀念我的曾祖母,她是我这一辈子最敬爱的人!
    想来,从去年春节到现在,又有好久好久没有去看望她老人家了。我很想念。

    曾祖母我叫“婆”。
    从我记事起,婆的年岁就已经很高了,但身体很健康。她出生在上个世纪一○年代的民国时期,是旧社会传统妇女,没有名子,只有姓,而姓什么,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她提过,村民们也好像叫过她“王二嫂”的,但确切的现在是记不得了。
    婆的性子很温和,对人很好,在我印象中她总是在笑,可能这也就是她长寿的缘由吧。婆个子不高,比较瘦,脚是“三寸金莲”,要裹上长长的“裹脚布”才能下地走路。她面容慈祥,头发已经灰白了,头上插着发簪,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脸上的皮肤也已经有些松弛了,但擦得很干净,额头发亮;眉毛已经很稀疏了,眼睛也有一些看不太清了,但耳朵好像听得还是比较清楚;牙齿已剩得不多,吃东西来比较慢。
    婆虽然年岁已高,但依然很勤劳,基本上是一刻也不愿意闲着。一早就起床了,扫地、洗菜、做饭样样抢着干,自已衣服还会自己洗。白天还会拾猪粪(注:农村的猪是散养的,会在村子里走动,自己找些吃的,并随地排便——猪粪;而猪粪是上好的肥料)、晒被子、做饭、纺棉线(注:那时农村已经都在购买成品布做衣服了,不过一些年纪大一些的妇女仍保持有纺棉线织布做一些简单物什的习惯)、做鞋、补衣服等等。

    婆最疼我,真心的疼。那时候,白天家里的劳力都去田里干活了,只有婆留在家里带我。总记得一个场景:阳光明媚、暖洋洋的冬日,我在晒得暖烘烘的被子上打滚儿,而婆就坐在边上避风向阳的门弄里,两腿上放着一个盛满针、线、布片等物什的小簸箕,在那里补东西,时不时会停下来看我一会儿,嘴里喊着“下来,下来,个鬼儿,不要哒(注:方言,“摔”的意思)着了”,我知道她只是说说也没真要我下来,我会滚得更带劲儿,还“咯咯”地笑,那时婆也会笑起来。还记得那时,在我慢慢自己会穿鞋子的时候,分不清左右,是婆一遍一遍笑着教会我的。平日里,时不时的,婆还会去她的床头取她“私藏”的“冰糖”(注:那时“冰糖”是比较好的礼品,亲戚间走动,对于家里有老人的,一般会带上一些“冰糖”作为礼品)给我吃,可带劲了。有时,我也会哭着要吃这个吃那个,婆也总会想着法满足我。我要吃小挑贩卖的“敲糖”(注:即麦芽糖,因其是用小锤子和刀片一片一片地敲下来卖的,故俗称“敲糖”)或“裹儿”(注:即麻花,因其是裹着的,故俗称“裹儿”),婆总会“变”出一些鸡毛或者泡沫鞋底儿给换上一些来。而我要是要吃“烫饼”(注:即用水将面粉调成糊状,然后倒入锅中做成的面饼,因其制作工艺主要是“烫”,故俗称此饼为“烫饼”),婆也总会“变”出一些面粉来烫给我吃,如果家里有白砂糖,就还会给我洒上一些,嗯——,美味儿啦!无论我吃什么,婆都不会尝上一点儿,她全都留给我吃,而且最好玩儿的是,无论我吃什么,都必须得在家里其他人回来前吃完,否则啊,婆可是要挨骂的——那时农村家里穷,鸡毛、泡沫鞋底儿是要留着换针、线等小必用品的,而面粉也很贵重,好像用小麦还要用粮票才能换得到。记忆中,有被发现、婆挨骂的时候,但多数时候,这些都是我和婆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还有我挨家里人打、骂的时候,婆也总会护着我。
    ——我最喜欢婆了,她最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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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我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和爷爷奶奶分家了,搬出了村子,但我只要有空,每周还是会去爷爷奶奶家玩儿,而去爷爷奶奶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房子最后一间婆的房里,看望婆,听婆说说话儿。那些时候,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渐渐地很少下床了,视力越来越弱,记忆力也越来越差,由于这以前她还像小时候带我一样带大过我的弟弟,每次我去看她的时候,虽然她知道是我,但还是会叫错我的名子,而叫我弟弟“细M儿”的名子(注:我弟弟取名较晚,村里人便随我的名子叫他“细M儿”了;“细M儿”即“小M”的意思,方言称“小”为“细”,故为“细M儿”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总是酸酸的,这时我总是会大声的说一声“婆!我是M啦。”这时婆总是会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哦,是M嘛?我记性不好……”然后她就会想办法坐起来,让我坐在床边,从床头摸“冰糖”或者其它的小东西一定要我吃,跟我讲最近又有谁谁谁来看过她了,给她带来了什么什么等等等等。婆见到我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很开心,让我“放能干些,好好学,听先生(注:指老师)的话,将来有出息”。
    上高中以后,学校在县城,离家有些远,因学业繁重,我开始住校,初时一周回家一趟,后来两周、一个月才回家一趟,看望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婆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越来越瘦了,最终在我上高二那年,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是周末回家才知道这一消息的,没有见到婆最后一面,只给她深深了磕了三个头;至此以后,一直到今年,我就一直忙于考大学,上大学,工作,没有一个清明节在家里,没有一次再去给曾祖母磕上几个头——这一直压在我的心底,一直觉得很愧疚很愧疚。终于,在前年我成家的时候,我带着她的玄孙媳妇一起去给她老人家好好地磕了一次头。
    ——婆对我恩重于山,她是我这一辈子最最敬重、最最敬爱的人。

    ——婆,您的不孝玄孙在这里跟你磕头了!愿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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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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