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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雨纷纷–回忆父亲

    清明时节,周末,阳光很好,小区里柳树抽出了新芽,樱花、桃花、迎春、蒲公英一起落入了玩耍的小朋友的盆里。早市归来手里拿了一份报纸、一份杂志,坐在小区花园里,一边陪伴孩子玩耍,一边翻看报纸,享受难得的北京无风的春日暖阳。

    孩子们凑在一起,沙坑里、竹林边、秋千架下正玩得开心。也有一些襁褓里、婴儿车的孩子,在大人照料下晒太阳。听到其中几位带孩子的成年人,操着一口安徽口音聊天,一问,果然是合肥边上的巢湖人,乡音亲切。

    不免回忆起故乡,回忆过世的父亲。我的出生地是浙江,母亲是浙江绍兴新昌人,父亲祖上从浙江临安迁居安徽合肥,他们在合肥相遇结婚。如今,母亲还在合肥生活,父亲已经仙逝八年多了。2000年10月18日,我接到家里电话,赶回合肥时父亲已经去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据说是住院治疗时输血感染,但是医院已经把相关人员调离,证据全无,输血的用品全部消失,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也就这样办理了丧事。

    父亲出生于1936年,属鼠,一口合肥乡音。对于父亲,我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又感激,又抱愧,又理解,又遗憾。这种复杂的情绪不仅是由于父亲后面几年我们很少见面,最后又没有见上一面,而主要是对于父亲的一生不甘心,他自己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贫寒少年时的坚强父亲

    父亲在家行四,是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按照合肥习惯,他称为老四,排行时男女是单独排算的。父亲一岁时爷爷病逝,奶奶是家庭妇女,全家主要靠大伯工作来支撑,大伯尤其疼爱最小的弟弟—-我父亲,所以多年以来父亲对于大伯非常尊重,每年过年初一固定的去给大伯拜年。

    父亲的童年我已无从得知,零星听说了一些,无非是给人家放牛,旁听了私塾的一些课程等等,据说后来父亲毛笔字写得好和私塾有关系。二爷、三爷(合肥习惯称谓,指二伯、三伯)能够自食其力后,可能嫌弃家里贫穷要求分家,但是大伯坚持不分,要求供我父亲上大学。为此事,大伯一直引以自豪,为我们家族培养了唯一的大学生。

    父亲的少年时候正好解放了。大伯当时在合肥火车站的车站饭店做大厨,算是有固定收入,而且在合肥的一般家庭来看这个工作收入不菲,还有油水,经常可以带一些吃的回家。在大伯坚持下,父亲在合肥六中(后来是合肥的市重点中学)读书,后来父亲回忆说,天气热蚊子多,父亲暑期复习时就用木桶打满了水,两条腿泡在水里,一来可以避暑,二来可以避蚊。

    中学毕业,父亲考取了安徽师范学院。之所以上师范,是因为师范学校上学的学生免费就读,这个好处对于家境极度贫寒的父亲是在是太好了。在五十年代末大学毕业后,父亲分到合肥十七中学,拿到工资后能够孝敬奶奶、孝敬大伯了,父亲非常开心。

    爱家人、爱生活的父亲

    父亲大学毕业当了老师,成为了城里人,自然在当时也会追求时髦。我看过一张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身藏蓝中山装,留着分头,脖子上挽条围巾,很青春洋溢的样子。母亲从上海分到合肥市商业局工作,在当时合肥也是洋派的姑娘。一个身处异乡的姑娘,一个风华青春的老师,相爱了、结婚了。母亲后来偶尔回忆时,说到当年父亲怎么追求她的,还不免吃吃的笑,说人家介绍了几个本地姑娘父亲都看不上。

    父亲非常孝顺。他每年必然把奶奶接到我家里过几个月,对奶奶照顾非常好。奶奶年事已高,没有文化,不免遭到我们兄弟姐妹的讪笑,母亲对于奶奶也有微词,但是父亲从不动摇,对奶奶悉心照料,直到奶奶终老。对于大伯,父亲也抱有父亲和兄长混合的感情,感激、尊重、还有敬仰,以至于对于大伯的儿子也是非常看重。

    父母养育了四个子女,我是老二。父亲对于孩子非常疼爱,以至于由于照顾孩子不能不牺牲了事业升迁的机会,这件事父亲每每提起就会一阵喂叹,他的口头语是“家庭负担重”,父亲晚上在灯下写“困难补助申请”的背影我记忆深刻。

    我的小学是在父亲任教的学校读书,所以很顺畅。我还记得,我四年级时把一个任课年轻女老师气哭了,但是不了了之,这大约是父亲在学校任教导主任的好处。冬天的合肥非常冷,课间我可以跑到教师办公室炉子上烤火,要是父亲在的话,我干脆把冻得冰凉的双手伸进父亲怀里取暖,父亲也开心地搂着我,这个是我关于童年的最温暖的记忆。

    我上初中时,正值中国改革开放开始。七十年末,社会上非常乱,流氓斗殴、寻衅滋事比比皆是。我的班级里一个同学踢球时械斗杀了别人,还有一个留级生在晚上看电视时(当时家里电视要放在窗户上对外放,不能独享)被别人杀了,还有一个女生更是怀孕了,由此可见当时之乱。父亲在我初二时给我买了一套高考自学丛书17本,非常奢侈的支出,恰好国家严打犯罪,学校消停了,我用功学习了一个学期,成功在初三考入重点班,开始了学习好的人生之路。这件事及时发生在我的那个关键岁数,影响了我一辈子。我初三时由于这套书的底子,恨不得比我哥哥的数学还好,考大学也轻松考取重点大学。

    合肥的生活非常市井,但是父亲毕竟读过大学,比较开明。我大学时就谈恋爱,居然有一次把给女朋友的信邮寄给了父亲,结果父亲不吭声又给我寄回来了,保全了我的面子,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感激父亲,那个岁数的半大孩子非常要面子的。

    我妹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学习成绩一般,父亲担心她将来工作难找,就在政策尚在时安排母亲病退,妹妹顶替工作,算是找个饭碗。妹妹上班的地方很远,早上五点多就要去上班,于是父亲每每早上天不亮起床,骑自行车送妹妹去上班,想想非常心酸。

    哥哥大学两年也没有考上,父母就辗转托人,低声下气地送礼、求人,终于给哥哥安排去了学校当老师,子承父业。哥哥迄今依然在那个学校教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书法课。

    弟弟最小,父母宠爱得不行,害的我们几个哥哥姐姐非常嫉妒。后来只有弟弟和父母同住,弟弟被宠到上午11点还在睡觉,家里油瓶倒了也不扶的地步。还好,成年后,弟弟比较懂事,对母亲尽量照顾,也算难得了。

    父亲对家里亲戚非常热心,春节、清明、中秋等节假日,必带我们兄弟姐妹去看望。尤其是对于我外婆,身在浙江乡下,父亲每月给外婆写信寄钱。后来我们大了,母亲口述我也帮助写过信,每次开头总是:尊敬的母亲大人。对于祖上,父亲非常遵守传统,总是带我们去上坟烧纸,大约我陪同父亲去的多,父亲对此很高兴。在爷爷奶奶坟上,我们踩过乡下的泥泞,父亲细心地将草纸分到爷爷、奶奶、大伯等位置上,口里念念有词,还放一串鞭炮。父亲总是在去之前将鞭炮在炉膛里烤干,放起来特别脆,父亲就说:真响!有时候,其他兄弟不愿去上坟,只有我陪同父亲,父亲就夸奖我,说爷爷奶奶会保佑我的。

    儿时的记忆里,开心的、好吃的事情不多。父母工作日里忙忙碌碌,起早贪黑;周日就是洗被子、洗衣服,晾晒东西,难得有闲全家去公园逍遥津,那简直就是过节了。最开心的是全家回浙江省亲看外婆,提前就准备好很多东西,尤其是去排队买些带鱼,做好了放在大茶缸里,在火车上全家吃自己带的食品,很美味。浙江老家的水乡风情、异乡旅行,使得我在同学中写作文时很得意。

    爱事业、多坎坷的父亲

    在那个年代,父亲也算是知识分子了。父亲的教师工作,很受学生喜欢。父亲热爱学生,看到学生总是喜欢摸摸他们的头,脸上溢满了笑容,动作非常夸张,于是这个动作成了父亲的招牌。我的一个发小,是我父亲的学生,非常喜欢我父亲,总是提起父亲摸头这个动作。大部分学生家长,和父亲也很熟悉,于是常常和父亲出去时,不时有人打招呼;在菜市场,也总是得到优惠的待遇。

    但是好日子不常在。文革中,父亲被打倒了,戴高帽子游街,我依然记得家里门后的帽子、文攻武卫的棍子等等。父亲性格比较内向,遇到不顺时脾气比较暴躁,不太会拍马屁,因此事业上也不顺。文革后期政治气氛缓和后,父亲也赌气不去沟通关系,结果事业上也就走了下坡路。七十年代,父亲被迫去了一所远郊的小学,距离远,条件差,他身体也常常生病。八十年代中,父亲身患糖尿病,以及青光眼、心脏病等并发症,每况愈下。

    父亲政治上失意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是我从父亲身心的变化可以看出来。他起初在中学教书,很快做到了教导主任;后来为了房子和照顾孩子调换到小学,后来曾经一度担任副校长,再后来走下坡路后只是普通的高级教师,备受排挤。

    父亲身体不好,脾气也变了,人变得非常悲观,家里失去了笑声。原来父亲做领导,常常出席筵席,每次都给我们带些吃的回来,全家很开心。后来这些开心事情没有了,家里需要接济抚养两位老人(奶奶和外婆),四个孩子,父母工资加起来80多块,生活确实艰辛。为了补给家用,父亲在附近的空地上开了菜园子,种些毛豆、辣椒之类。

    尤其是父亲糖尿病以后,为了节省费用父亲生活非常俭朴。虽然父亲对于亲戚往来还是舍得,但是却对身边人照顾不够。母亲有时候想吃点什么,父亲往往会斥责母亲,拒绝买。母亲后来常常提起,说连一些破的西红柿也不给吃,很气闷。

    父亲事业走下坡路,后来身体又病了,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和处理也变了。本来我79年初中毕业,由于我哥哥在考大学,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父亲执意要我报考中专,早拿钱早自立。我坚决想上大学,于是请来了我班主任老师找我父亲说情,班主任是我父亲大学同学;又找来二妈(二婶)向我父亲说情;并且我以不足15岁的身子去做壮工(建筑工地上杂工)二个月,赚得了40元,加之我初中考高中全校第一,父亲才同意我上常规中学。我大学期间父亲身患糖尿病,毕业时,父亲执意要求我回老家工作,暗含的意思是希望我照顾家。但是我不能,我选择了上研究生。那个时候,我厌恶合肥的落后和破烂,更主要的是我找不到在合肥的出路。

    虽然我上了清华大学父亲很开心,但是他很快就继续了对我的不满。我的同学去我家时,父亲总是和他们谈到对我的不满,其实主要就是希望我回合肥,希望我在合肥做大官,照顾家里不受贫困、不受欺负。我研究生毕业了,在北京苦苦挣扎的时候,父亲继续这样的不满。逐渐,我们父子的感情疏远了。

    父亲还希望我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这个愿望我也没有为他做到,父亲很不满。在人后常常指责我。父亲早早就病退了,身体越来越差,眼睛也不好了,看东西要放大镜。我还记得他冬天喜欢拢着炉子取暖,顺便烧些吃的东西时,佝偻着的背影。父亲2000年去世,我的宝贝孩子也在2001年出生了,可惜,父亲没有看到。孩子出生时,我的家境也好了,可以告慰父亲了,但是父亲已经作别这个世界了。

    不甘心、不开心的父亲

    在我想来,父亲辞世时应该有些不甘心。父亲本来是家中唯一的大学生,工作也出色,怎么越混越惨?决不仅仅是家庭负担重。父亲对我逐渐疏远,指责多余赞扬,也决不仅仅是身体患病的原因。父亲是热爱家人、热爱生活的,但是一生不得志,常常被人欺。晚年时,特别希望我来给他撑门面,但是我没有做到,让他失望,导致人生极度的悲观。

    在我年轻时候看来,对父亲也有不满。一来家境艰难,自己总是不爽;而一再要求我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也让我为难;尤其是在我刚刚走入社会时,没有给我什么指导,让我走了很多弯路。如果我父亲坚持我出国,我会有另一番人生;如果父亲告诉我社会的真谛,我会更容易取得成功。但是父亲也不懂这个世界,自己也是失败者。

    按道理,父亲去世了,我不该说什么不好的话。但是,现在,我自己也已步入中年,逐渐对社会理解了很多,对于父亲的问题能够理解了,也能释怀。这种批评的态度后面是深厚的理解。

    父亲的转变直接源于两点。一个是他的性格,父亲比较耿直,不会曲意逢迎。中国毕竟是政治社会,一切资源集中在政治之手,你无可逃避。放在今天,你最起码还可以换个城市,换个行当。但是,那个时代,与领导关系不会处,你就死路一条,户口、档案、一切都在领导手中。这样的政治环境,你的专业不再重要,你没有自由。父亲自己不懂这些,也没有告诉我这样的道理。以至于我在年轻时工作总是不得要领,因为自恃才高,不搞关系,结果事倍功半。但是,这样的社会真的我们必须适应吗?要是一个开放的社会,开明的政治环境,市场化的经济环境,我们不是必须承受这种扭曲。不幸,我们就是曾经生活在这样的年代。

    父亲的转变还直接源于疾病。父亲政治失意,加上早年营养不良,加上心情郁闷,导致了患病;患病又加剧了事业和情绪、性格的转变。我猜想,父亲心中很无助,他希望挺起胸膛,希望照顾妻子孩子,但是他已经失败了。

    本来,我可以是他的希望,但是我接受的教育是新的,已经逾越了传统中国的政治现实,又继承了父亲不善政治的弊端,追求一种自由的市场化的精神状态。因此,我也不善于钻营,我如果回到合肥,也不可能从政进入主流,即使进去也会惹事;我也不接受那种政治理念,即使从政也不会结党营私,亲友鸡犬升天是我鄙视的。

    就是这样,父亲的不甘心其实最核心的是不适应社会,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救赎父亲的责任也是我不能承受的。我的理想是,开放的市场的社会,法制严明,人人尽责;社会同时还能保障救助弱势人群,道德倡明并且是建立在市场机制、民主社会的基础之上。如果那样,我的父亲怎么会过一种失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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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今天的社会越来越尊重个人,维系社会的不再是宗亲、不再是政治、也不再是道德旗号下的伪善,维系社会的是法律,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我们自己去建设,自己去承担。我相信,我们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今年清明本无雨,但是想到不甘心的父亲,想到我们苦难的国家,心中不禁泪雨纷纷。祝福我们的国家吧,希望我们都能象这个春天里我在小区花园里休息读书一样享受生活;也祝父亲在天堂里不再失意、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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